巷子里,松壁糊了,柳如海心知,这小厮儿今天没有先吃一碗下药的花,他还有点微弱的意识。 松壁不由自主,有一丝觉到,自己像是被下了江湖催眠术。 他算是连城带出来的番子,见识比普通番子大,瞬间想起了连二管事的话,柳氏一族,是名医世家,祖上是道士出身的医家。 因为有一代娶了南方名医之女,把南方的巫医之术结合北方道医传下来的丹药之术,所以家传有密术能治心病,青娘子还夸过柳家这门密术。 但锦衣密档里,有几句残缺不全的记载,似乎这密术若是反过来用,与江湖催眠术相似,听说能控制人。但只是传闻从未见过。 松壁刚想到这一点,脑子已经空白了。 “转身,什么都听不到。” 他只记得这一句话。 他下意识转身去整理驴子和咸鱼。四面寂静,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柳如海正要去追曹夕晚,问她是不是愿意去燕京城等他一段子,巷子里,突然走进一个人影,小声唤:“小柳。” 谁?柳如海怔了怔。 “小柳,是我。” 柳如海看清了来人,大吃一惊:“咦?” 这一声,惊醒了松壁。 松壁突然又清醒过来,茫然四顾。刚才,他像是又睡了一会儿? 他居然站着睡着了? 那一面,曹夕晚也警觉,她眯眼:“那是谁?” 二狗看去,黑暗中,只有巷中大花驴,驴头吊着个明角灯笼,照出一个人影鬼祟地溜进巷子,拦着了柳如海。 二人说了两句凑近了低语,分明是和细接头。 松壁那小子在这时辰,居然又光顾着驴? 二狗刚要说,他去看看是什么人,是不是潜伏颇深的王府暗桩子。 她突然跳下来。 她双眼眯着,伸脑袋看着,久久之后,她跑上两步。 “青娘子?” 她又站住,口起伏,似乎认出了这个暗桩子,气得要炸。 终于,她叉咆哮:“爹!爹你干什么?你又溜班儿!” 曹爹子,每里不是吃醉,就是溜班偷懒。没料到天黑了溜出府,还是被女儿捉了个现行。 “我来找你陆老爹。”曹爹子解释,躲在了柳如海身后,出一张脸。 “你找他干什么?他可怜见的,女儿在里,自己腿不好。天天看铺子。你还来欺负他!” “……我想跟着他干活。” “不行!他管的药铺子只卖些常方药丸子,不要坐堂大夫。而且是娘娘的陪嫁!你开方子吃死了人怎么办?不行!”她暴跳如雷。 柳如海也很无奈。 他并没有和曹老爹子说好,更没引他出来,到宋良娣陪嫁铺子里做工。 但人家的女儿用你这细真卑鄙,居然向家人下手的眼神看他。 多亏,这时又一只灯笼进了巷,陆老爹一瘸一拐地回来了,疑问着:“老曹?青娘子?” 柳如海只能道:“我送曹爹子回去。” “不用!”曹夕晚上前抓着她爹,拖着就走,她爹刚闹着不愿意走,她就哭起来了:“我这两天病了,还失踪了,府里老太太使人找我。你呢?你也不顾着我。你今天都没来看过我,我肯定不是亲生女儿,你当初是不是故意把我丢在坟场了?” “……”曹爹子气得也闹,“你就这样胁持我吧,就拿这话柄子戳你亲爹一辈子!我敢是你爹?你是我的爹,是我祖宗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闺女——活生生要气死我啊!” 虽然是闹,到底声音低了,底气不足,被她拖着走了。 陆老爹早就习惯,知道绝不能被曹爹子上来,暗松口气,笑着送着他们父女一路去了。 柳如海暗叹,应该说的话没说,但他看看陆爹子,拱手道:“这位老爹,我是牛公公的乡下侄儿。” 陆老爹军中出身,女儿又是中女官,他一眼就能看出柳如海不可能和死了的牛太监是族人。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提起灯,看到柳如海向他拱手施礼,这位俊俏书生,双手打出几个手势,柔声说着:“您见过我的。” 陆老爹就懵了,双眼也直了,依稀就觉得自己老了忘大,明明见过的,怎么第一眼没看出来?他仿佛浮起来,与这位牛贤侄的回忆一一在脑海中闪过,稀里糊涂道:“是老牛的亲戚?是不是来奔丧?对,我见过你。快进来,快进来坐——我昨儿还想着你来着。” 曹夕晚把她爹送回去,累得不行。 但她越是看到亲爹如此,越发断不能偷懒,要做一个勤劳正经人,她提着灯笼回了府,到外书房找二管事。 她打着哈欠,表示她困了,没事不要叫她。她和连二管事说:“燕王世子走了。我亲眼看到了。” 连二管事大惊,原本侯爷跟前的小厮儿顺宝,今在门外等着。 二管事收拾好车马,灯笼火把十几个番子护卫,他亲自去门前等侯爷出。 她料到太太多半听到这消息,她回去也睡不成,会被太太问话。 她便躲了,沿廊提灯,溜在二门护卫司的小值房里打盹。 小值房还是原来的摆设,小屏风隔着一间密室,机关已经卡住,挂了新换的绿帘子,灯光透过屏风隙,落在帘子上,微有暗纹光芒。 她半醒半睡间,她听着罗妈妈他们在外间点着灯,吃着茶,低声议论不休。秦猛自然是和顺宝儿一样,早跟去门前了。 侯府这一夜碧灯透窗,院舍通明。 几房的老爷都睡不稳定,五老爷一身黑白棋格常服,握着青玉柄道家拂尘,冷笑:“早知今,何必当初!和自己家的亲戚作对。还瞒着老太太,我看他迟早要把这家业给败了!” 二房里,六公子宋卫仁也从外面听了消息,吓得跑回家里来,着气和爹娘说了:“不好了。三叔恐怕要惹老太太伤心。我听四姑家的表弟说,他们徐国公府的三老爷在家里骂咱们三叔不念骨情分!四姑背地里哭了两回。” 楼淑鸾也得了信,本不敢睡,一遍遍命人去门前探听。 好在,马蹄声碎,灯笼火把亮彻府前长街,侯爷一行人平安回府。 曹夕晚在二门外值房里睡,被吵醒,原来是秦猛回值房了。 她起身,在窗前又望着外书房那边灯火亮如白昼,陈爹子和宋婆婆连忙收拾停当,去外书房轮值。 “侯爷不回正房?太太在问呢。” 她披着毡,透窗而望,初深夜尤寒。 “侯爷,看着累了。”秦猛回来后,正在窗边坐着吃着茶,想了想,说了一句。LLJFlOo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