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是第一次看见永庆公主动手打人, 略微吓到了:“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公主这样……有点可怕。再说, 我觉着兰哥哥你很好啊, 又能做错什么呢?” 蔺汀兰道:“你不懂。” “什么我不懂?” “对一些不喜你的人来说, 不管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紫一想:“兰哥哥, 你是说公主不喜你吗?不会的……她是你的生身母亲啊。” 蔺汀兰不置可否。 紫见他不做声, 便道:“我都不记得我的父王跟母妃是什么样子,做梦都想要见到他们……要是他们还在,一定会很疼我的,绝不会打我。” 蔺汀兰看向紫,微微一笑:“当然,人跟人是不同的,何况你又这样惹人喜。” 紫听如此说,忙道:“兰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出?” 蔺汀兰一愣:“你又想做什么?” 紫道:“我想十七哥哥了!” 蔺汀兰本以为她是觉着内闷,想出去玩耍,蓦地听了这句:“什么?你想他?你为什么想他?” 紫扭了扭衣带,道:“我看到十七哥哥,就想到父王,想到父王,就想见十七哥哥。” 蔺汀兰瞠目结舌,竟不懂她的意思:“你……你把他当成,你……怎么会这么想?” “皇后娘娘常常跟我说父王以前的样子,说他又威武,又英俊,光彩夺目,只要有他在,别的人就都给比下去了,我本来想不出是怎样,可见到十七哥哥后,我就觉着父王多半就是那样的。”紫的眼睛都亮了:“兰哥哥,你觉着是不是呢?” 蔺汀兰窒息,半晌,才笑着摇了摇头。 紫却不依不饶地拉拉他的袖子:“兰哥哥,你到底带不带我出去啊?” 蔺汀兰道:“不成,给皇上知道后我可担不起干系。你最好也别起这个心思。” 紫面失望,撅起了小嘴:“你们都不如十九哥哥对我好。” 蔺汀兰瞥了她一眼,望着郡主失落之。 这个女孩子显然不知道她如今是何等的幸运,一天到晚所苦恼的只是自己在内发闷,想尽办法要出去玩。 不知世事艰难,不知为人的疾苦,也没见识过大艰大难,生死关头,只活在自己的小天地之中…… 蔺汀兰望着紫,想到他自己,又想到杨仪,甚至薛放,他们哪个不是在刀刃上滚过好几次的,几度在阎王面前讨命。 紫不知道这些苦难,倘若她一辈子都被宠着,不去经历所有艰难,也许…… 蔺汀兰笑了笑:“是是是,我们都不如陈十九。等他从沁州回来后,让他陪着你玩儿可好?” “你不用敷衍我,”紫向着他扮了个鬼脸:“我不跟你说了!哼!” 蔺汀兰跟紫打着趣,之前在永庆公主跟前受的那点气不知不觉也消散了。 他先把紫送回了中,往侍卫房回去的时候,正遇到太后身边的女官丹霞,带着一队女经过,见了他,忙止步行礼:“蔺统领。” 蔺汀兰止步:“姐姐好。” 丹霞抿嘴一笑:“这可不敢当,蔺统领要往哪里去,可见到过长公主殿下?” 问话之时,她看向蔺汀兰面上,瞧出那脸颊上没退的数道红痕。 丹霞眼神变化,言又止,只假装没看见的。 蔺汀兰淡淡道:“遇到过,想必已经出去了。我方才送了小郡主回,此刻正要回侍卫房。” 丹霞稍微敛了笑,温声道:“皇上对小公爷委以重任,小公爷虽则尽心,可也要多加保重身体。” 蔺汀兰抬眸:“知道了,多谢姐姐提醒。” 丹霞才又笑道:“我不打扰蔺统领了,娘娘还等着我回话呢,因为先前瑾妃的病症一直不妥当,今儿听闻杨侍医去看过了,娘娘挂心,特叫我去问了问。” 蔺汀兰垂首:“姐姐请。” 丹霞含笑:“不妨事,蔺统领先行。” 蔺汀兰倒也没有客气,行礼之后,迈步向前去了。丹霞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公爷回到卫营值房中,正有两名校尉不知在低语什么,看到他忙让开了。 等他们去后,一名副手才悄悄地过来,对蔺汀兰道:“统领,因为先前黄校尉的公子出了事,他们正在议论纷纷。” 蔺汀兰道:“就是国子监那件事?现在如何了?” 副手道:“公子已经被关了两天了。黄校尉先前去找过褚统领……”说到这里,就看向蔺汀兰:“只不过这件事只怕褚统领也帮不上,毕竟巡检司的那位俞星臣、再加上个薛十七郎,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褚统领先前才被皇上斥责,自然更说不上话了。” 蔺汀兰漫不经心地:“你总不会是受人之托,来求我的吧。” 副手语,忙陪笑:“统领……黄校尉也是没法子了,他那公子本也不是那等惹祸的人,只是被卷于其中,身不由己罢了。就算不能帮着救出来,到底问问究竟……当然,统领才上任多久,便这样,实在是太过于冒昧,所以他不敢开口,才只私下里求褚统领的。” 蔺汀兰思忖片刻:“想通融,恕我不能。打听消息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 杨仪下午自太医院出,立刻先往巡检司。 正俞星臣送了那刘博士离开,吩咐人去国子监请陈主簿跟元学正两位前来。 薛放听闻杨仪到了,赶忙跑出来,把先前审讯的种种先行告知了她。 杨仪一边听,一边给他检查手臂:“这个案子给俞巡检办就行了,你何必也在这里跟他一起?” 薛放道:“要是别的,我自然不手,只是这个……着实恼人,我想眼看到那几个崽子被钉死。” “皇上可又问你跟那个索力士动手的事了,”杨仪小声道:“你想在这里也成,只是千万给我留神不许闹事。” 薛放愕然:“皇上好好地怎么又问这个?” 杨仪顿了顿:“还说,以后也不许干那偷偷摸摸入的事了,可一不可二三,知道吗?” 薛放倒也不傻:“皇上是不是也知道了?他为难你了?” 杨仪怕他担心,忙道:“这倒没有。皇上只是提了一句,以后留意就是了。” 正说着,就见国子监的俞太息带了陈主簿、元学正两人从外而来。 薛放啧啧道:“这位监丞怎么也来了?” 杨仪小声:“休要无礼。”又道:“你去看看,我先去看看小猷他们。” 薛放笑道:“那只狗我看过了,它已经能跑了。只是怕伤口不妙,所以叫屠竹他们看着,不许它窜。” 杨仪到了里间,果真见那黄狗趴在地上,豆子陪在旁边。 斧头跟屠竹在外间,看她来了忙着,杨仪细看过黄狗的伤,并无大碍,摸摸它的头:“还好,你是个命大的。” 出来后又去看过小猷,从针后,小猷的伤口大有起,他总算也逮到了机会,对杨仪道:“小太医,你怎么法子哄我呢?” 杨仪笑道:“为了你好,只能如此了,勿怪。” 小猷道:“这也亏得是你,要是别人我可不答应……下次不许了。” 杨仪只是笑。 又看过了小梅,折回前厅。 却见廊下,俞星臣揣手低头。 他面前,俞太息脸不悦:“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俞星臣道:“回监丞,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你查监生也就罢了,如今,难道连学官也要查?岂有此理!” 俞星臣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并非是查,只是询问一二。” “哼,”俞太息冷哼了声:“倒也不必,国子监里出两个没教好的害群之马也就罢了,学官们我是有数的,哪一个不是读诗书、品行端正的人?岂有任何一个作犯科的?我身为监丞难道不知?这一次,我暂且姑息,绝不可能有下回。” 俞星臣言又止。俞太息道:“我看你未必明白,倘若下次你还想传问他们,只管传我,横竖他们的事情我都知道!” 薛放袖手在旁边看着,见俞星臣竟被训的无法还嘴,他忍不住道:“俞监丞,我不像是你们这般读诗书,只是也听说过一句话,‘人心隔肚皮’,你又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紧跟着他们,你真的能给这些人打包票?” 俞太息竟道:“不错,我便能。” 薛放笑道:“那不如打个赌……” 他刚说了这句,俞星臣喝道:“小侯爷!” 俞太息却道:“我从不好赌。你是何意?” 薛放道:“那好,就不赌,我只问你一句话。倘若国子监内有学官犯法,你……” 俞星臣又及时出声:“小侯爷!” 俞太息反而不地望着他。 杨仪看到这里,赶忙走了上前,她假装才到的,行礼道:“俞监丞。” 因为杨仪治病之情,俞太息铭记于心,向着她一欠身:“杨侍医。” 杨仪点头之际,轻轻瞥了薛放一眼。 薛放会意,就不再说话。 杨仪故意道:“我方才听说,国公府的乔小舍病了?” 俞星臣见她走出来,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你也知道了?蔡太医先前去看过,说是风。” 他迟疑地看着杨仪,冷不防薛放在旁揶揄说道:“小心啊,这京城又不是她一个大夫……” 俞星臣便知道薛放又在提醒自己昨夜那句。 此时俞太息看看薛放,又看向俞星臣:“你们要查乔小舍如何,我并不管。只是我方才说的,请务必牢记,国子监内任何一位学官,都不可再给传至巡检司,要传只传我。” 薛放见他居然如此铁齿,不由讶异。 俞太息又道:“方才小侯爷说的那句话,我似也明白了,那我就也把话说清楚,若是有国子监的学官犯法参与此事,只管治我的不查、同谋之罪。” 俞星臣一震,方才他拦着薛放,就是怕俞太息赌气说这样覆水难收的话。 所以看到杨仪出来打断了,薛放也没有再纠,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俞太息竟然如此……决绝,不容分说。 “兄长!”俞星臣拧眉,“何必这样。” 薛放了下颌,嘀咕:“迂直的过了分。” 杨仪望着俞太息,无奈地叹了口气。LLjfLoo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