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地奔到口的方向,头顶上李校尉等正等候着,先前那猛烈的地动他们自然也觉到了,正自骇然。 看到初十四他们返回,忙扔下绳索,想拉他们上来。 初十四跟薛放眼神一对,身形不停,纵身跃起,单脚在岩壁上一踢,向着另一侧跃去,如此反复几次,如同轻功“梯云纵”一样,已经快到了口。 就在他施展轻功向上的时候,岩上又有石块坠落,初十四胆战心惊,一边躲避,一边担心底下的薛放。 岩底下,薛放回头看向人参消失的地方,心中一片惘然。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犯了大错。 忽然怀中的决明道:“姐姐……” “她怎么……” 薛放还没问出来,决明小声道:“是姐姐救了十七爷。” “什么?”薛放更加惊愕,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忙问:“你说什么?” 头顶是初十四跟李校尉的催促:“十七快上来!” 薛放仰头看向众人模糊的脸,终于按捺住所有的疑问,咬牙纵身跃起。 他的腿伤未愈,之前跟那老虎相斗,隐隐又有绽裂的势头,只是事关杨仪,他顾不得别的了。 但薛放心里有数,此刻他的情形,只怕做不到如初十四一样迅速出,只能奋力跃起,想抓住垂落的那绳索。 可就在薛放跃身的刹那,他突然觉身体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才刚离地,便身不由己地跌落下来。 体内仿佛有一股火烧,又如同动的岩浆在四处奔涌,那非人的灼杀剧痛让他在瞬间几乎失去意识。 而与此同时,头顶一块大石直坠而下,竟不偏不倚,冲着薛放的方向砸来。 薛放只听见初十四大叫了声,下一刻,那石头猛然炸开!却是一名摩天侍及时出手,弩箭裂了石头,大石化作碎石散落。 这会儿上面的人看出了不妥,初十四放下豆子,忙要下来,李校尉却已经抢先一步,四名摩天侍面面相觑, 偏偏这时一阵剧烈地动,李校尉站立不稳,差点直接掉下去,摩天侍将他拽回来,初十四已经闪身跃落。 但他还没来得及探底,岩入口已经有些变形了,初十四找不到落足之处,自己也摇摇坠,仓皇地叫道:“十七!快呀!” 就在初十四有些绝望的时候,底下薛放吼了声,猛然跃起,竟抓住了那摇晃的绳索。 可此刻李校尉众人以为薛放上不来,已经把绳子扔到了旁边儿,初十四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把绳索滑落的势头阻了阻。 两名摩天侍及时接手,在绳索坠入岩前重新抓住。 众人齐心协力,拼命向外递绳索。 就在初十四抓住决明,李校尉拉住薛放的时候,轰然声响,脚下晃动,李校尉道:“这要塌了!” 当下大家急忙后退,而就在退出数丈开外之时,原本口的方向哗啦啦一声响动,上面的雪,石块坠入其中,并一些树木也纷纷倒下,刹那间,竟有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的架势。 初十四无法形容心中的骇然,回头看向薛放,却见他的鼻子,嘴角都渗出了血迹。 “十七你……”初十四失声。 薛放却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如何。 身体中的烈焰正自无情地焚烧着他,让他觉着自己快要魂飞魄散。 薛放高热了数,才逐渐恢复。 昏中,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了跟北原大军的最后决战。 那场景无比清晰。 薛放下马,从后慢慢地走向杨仪。 杨仪正在给俞星臣处理前的箭伤。 当看见他时,她扑到他的怀中。 然后……他按照她的吩咐,乖乖地在旁边等候。 嘴里含着杨仪给的药,薛放试着用力嚼着咽下。 之前杨仪给他随身带的最后一颗药丸,他在从夏州赶来的路上吃了。 杨仪给他带的,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灵丹妙药,但对他而言,却俨然就是。 他吃着那些味道很奇怪的药丸儿,一边看杨仪给俞星臣合伤口。 她的神专注,心无旁骛,他在旁看的目不转睛……也许,是真的已经、眼珠都不能转动。 他失去了所有的知,坐在原地,好似已经僵了。 但与此同时,薛放又仿佛浑身轻松,甚至是前所未有的松快。 一阵风来,他突然腾空而起,竟是轻而易举地到了很高的地方,他俯视着整个战场。 那么多的人,那样广阔的看不到边际的战场,他居然每个角落都看的很清晰。 他自己也没有觉到什么不对。 直到他看见,杨仪扶着一个人,正焦急地唤他:“十七……” 薛放愕然,自己不是在这里么?她为什么…… 心里像是意识到什么,薛放定睛看去,却见被杨仪扶住的那人,冰雪覆盖两鬓,连眉端都挂着霜雪,悉的眉眼,那……那不是自己吗? 他还没清是怎么回事,那个“自己”,随着杨仪的动作,犹如一截断了的木桩般,向着她倾身倒下。 他听见杨仪的呜咽:“不……不!十七!” “不!”薛放心头巨震,猛然一挣。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薛放几乎又有点混淆,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是什么时候。 幸而初十四就在旁边。 薛放这才想起来,之前他们的长生南山之行。 他猛然抬手,看向自己曾抓过那只人参的手掌,却意外的发现,手上的伤口仿佛愈合了不少。 “我昏了多久?”薛放不由惊心。 初十四道:“加上今,四天了。” 薛放愕然:“四天吗?”他重又看看手掌,难道自己先前记错了,伤处原本就是这样? “有杨仪的消息没有?”他无心多想别的。 初十四犹豫了会儿,说道:“有。他们到了澶州的时候,已经同俞监军分别。” “分开了?”薛放定定地望着他:“怎么说。” 初十四道:“说是要去找那个什么世外高人,一个道士,小公爷随行陪着。” 薛放拧眉:“颠道士……”他喃喃了几声,问:“决明呢?” 决明就在门外,正蹲在地上,望着面前的豆子,时不时伸手抚摸它的肚子。 豆子从长生南山回来后,就显得有些焦躁似的,四处走动。 李校尉倒是心细,命人专门照看着豆子。 不过决明不知怎样,竟对豆子格外上心起来。 等决明被叫来后,薛放问道:“那你在山上对我说的是何意?” 决明的眼珠转动,仿佛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薛放等了一会儿,便改口道:“如今那花儿没了,杨仪……会怎样?” 决明起初不答,但大概是受不了这屋内紧张的气氛,他小心地摇了摇头。 初十四心头一紧,忙问:“这是何意?”他担心决明被吓到,便温声道:“决明,你说实话……说你知道的就行了。” 决明的嘴抖了抖,终于道:“不、不知道。” 初十四愕然:“不知?” 决明深深低头,嗫嚅道:“姐姐、姐姐离开……太远,我、我看不到。” 初十四屏息,连薛放也呆怔。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种情形。 不过想来也是,决明虽有过人之能,但似乎他所“未卜先知”的种种,多半是他亲自过目、或者是听闻的。 如今杨仪早已经离开北境,相隔千里,如果决明还能“算到”或者“看到”她如何,那他简直不是“人”,而是不折不扣的“神”了。 但对初十四而言,这总比之前决明的那句“会死”强太多。 就在这时,外头脚步声响,原来是李校尉兴冲冲而来。 李校尉进内,手中拿着一封信笺模样的,道:“薛督军,是定北城里送来的急信,说是昨儿就到了,只是您不在,故而才命人转送过来。” 薛放本以为是普通公函,不以为意。 李校尉却又舒眉展眼地说道:“据说是永安侯命人送去,专门给薛督军的。” 薛放立刻道:“拿来!” 初十四接过来,递给薛放,他急忙将信拆开。 原来是杨仪的亲笔信,信上也提了在澶州跟俞星臣等人分别、要去寻颠道士的事。 杨仪提了些沿路地方风物的话,以及让薛放安心守城,包括医官署的事情也要多留心。 又说她但凡得闲就会写信给他、叫他不要着急等等,落款期,算起来正是五六前。 薛放从头到尾看过,又重新看了两遍,才递给初十四。 初十四接过来,也看了会儿,笑道:“仪儿的情形好像不错。” 薛放抿了抿,将信将疑:“那之前决明的话又是怎么?” 初十四还是决定往好处想,于是道:“他只是个孩子,也许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薛放摇头,他闭上双眼,寻思杨仪临别之时跟自己说的话,总觉着哪里不对。 而且决明说长生南山有人参花,果然他们就找到了那大参王,说碰参王便会“坏”,那参王果然灰飞湮灭。 他所说的一句一句都应验了,那杨仪究竟……LlJFloo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