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回忆了一遍薄七之前云里雾里让她听不懂的话,他说:“同姓同胞,我本不杀之。为让你安息,他们必须死绝。” “小小年纪可见未来魔尊的残暴嗜杀。”令梨叹道,“教育果然要从娃娃抓起,像他这么大的,已经没救了。” 叹归叹,薄念慈的名声其实并不很差,正道中人心中有除魔卫道的一本名单,他从来不在榜上。 “魔域甚至连续多年被评为修真界最宜居地域,全覆盖的wifi馋死了多少受限于未金丹修士保护法的人我不说。” 薄念慈不屑于对凡人出手,除了令梨这个以筑基期修为惹恼他的另类,他的目光一向懒得落在小辈身上。 少年薄七与“念慈”的名字更配,若不是令梨突然出现让他误会,他本不打算对同胞动手。 可问题是,令梨出现了。 她的“主人”十分高兴,他一点犹豫都不带的推翻了慈悲的念头,准备为了他的小兔子大开杀戒。 很有做昏君的潜质。 反正他在魔域早就是个暴君了,再多一重头衔也没差别。 “我该怎么阻止他?”令梨琢磨。 幻境而已,杀个血成河昏天黑地又能怎样?这里的人们只存在于薄念慈的记忆,除他之外,无一真实。 令梨从不对虚幻之物倾注情,倘若杀了这里所有人是幻境的解法,她的长剑即刻出鞘。 “唤忆幻境、年少的回忆……”令梨无声道,“一路杀出去未免本末倒置。唤忆本是单人的幻境,要人们斩断或挣过往——我才是幻境中不该存在的变数。” 令梨有所明悟:她可以呆在少年薄念慈身边,但在关键点来临之前,她不该干扰剧情。 在没有令梨的时间点,谋杀白兔的人们活了下来,薄七没有杀死他们。 “我肚子饿了。”令梨突然说。 她自然的挽住少年一只胳膊,仰着头问他:“你不喂我吃点儿什么吗?” 薄七明显不适应别人靠他太近,少年单薄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缓缓放松。 他抬起手捏了捏令梨的耳垂,像以往兔耳朵一样。令梨没有反抗,眨着眼睛看他。 薄七很快接受了令梨应当与他十分亲昵的设定,他下意识在怀中摸索,摸出一片裹叠的树叶。 令梨知道树叶里头包着什么,薄二十六入口中差点噎死的野菜糊糊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令梨:现在改口说我不饿还来得及吗? 用肚子饿引开薄七的注意力是令梨能想到的最简单也最见效的方法,薄念慈喜投喂她,她赌这个习惯薄七也有。 岂止是有,薄七自己饿肚子也要省一口野菜分给他养的兔子吃,令梨一说她饿,他饲主的责任心顿时占据高地。 “先喂她,再说其他。”薄七思量着,心中被下去的小心思蠢蠢动。 她可以在安息前再陪陪他吗?那些人走不出寨子,什么时候都能杀。 何况随便杀掉多没意思,他该好好问问她的意见:喜他们被杀成什么样?砍头还是吊死?喜死的干脆一点,还是想亲手折磨他们? 只要她开口,薄七什么都能做到。 树叶被打开,出的果然是扁的野菜糊糊。 令梨还记得薄念慈对她断头饭菜单的挑剔,男人眼里的嫌弃不加掩饰。 令梨:有什么好嫌弃的!论没吃过好东西这件事,你和我明明不分伯仲。 幻境中的食物有味道、有腹,但终究属于吃空气的一种,令梨没有过多犹豫,伸手想接过野菜糊糊。 薄七的手却缩了回去,让令梨扑了个空。 令梨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她下意识想到薄念慈折腾她的种种过往,心想不是吧不是吧,这人少年时期养兔子也是这么干的?吊着胡萝卜在人家眼前,看的见吃不着? 怪不得兔子脾气差呢,都是他一手造的孽。 少女眼中的疑惑和不一同涌现,薄七手指动了一下,几乎怀疑她下一秒便要一口咬上来,咬出血。 还真是他养的那只,甚至更凶,更活泼。 “不是不给你吃。”薄七叠好树叶,重新进怀里,“我只是想到,你变成人了,是不是可以吃点更好的东西。” “这叫妖,不叫人。”令梨纠正道,但能不吃野菜糊糊她也不乐意吃,见能糊过去,令梨立刻说:“对,我现在可以吃了,我更喜吃。” 机智,她太机智了。 山寨边的山林贫瘠到本没有猎物,生活在山寨最底层的少年少女们近期吃到的唯一的,是兔干。 薄七总不可能让令梨自己吃自己,他只能去找其它可食用类。 令梨正好可以引着他四处转,远离杀兔凶手,直到天黑该休息了再以“妖怪和鬼魂不需要进食,我说饿是骗你玩”为借口,顺顺利利解决今天的问题。 薄七了然地点点头,红眸因愉快闪闪发光。 愉快?他为什么会愉快? 令梨心想,她分明提出了足够刁难的要求啊。 “真好,我还可以继续喂养你。” 少年薄念慈笑起来,他的容貌无可挑剔,笑容更是十足惊动人。 令梨难得没有溺于美,她看见了晦涩的疯狂。 “吃吧。”少年挽起袖子出劲瘦的手臂,递到令梨面前。 他怜惜地说:“比起别人,你一定更喜我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小梨:你在喂兔子吃些什么?(手中的胡萝卜掉下来.jpg) 第102章 修仙第一百零二天 ◎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 令梨的牙好痛。 幻觉的疼痛, 但马上就会变成真实的疼痛。 她的头脑比深陷幻境无法自拔的薄念慈清醒太多,令梨非常清楚的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唤忆构建的虚拟。 唯独她和薄念慈是真的。 人是真的, 身体是真的。 薄七乍一看仅有筑基期的修为,但令梨以她的智慧打赌, 他的身体一定是大乘期修士淬炼过的身躯。 令梨一口咬下去, 牙都给她咬碎。 “不, 这不是牙的问题。”令梨想, “是他大有问题。” 少年主动挽起袖子, 劲瘦的小臂修长莹白,他愉快地看向令梨,彬彬有礼地让她自己挑个位置下口。 见鬼的愉快, 他那发自内心的喜悦是真实存在的吗? 仿佛令梨咬他的、他的血是他欣然向往的快乐。 “比起别人,你一定更喜我的味道。” 令梨轻微地咽了口唾沫。 等离开幻境,她一定要严谨地告诉薄念慈:兔子是吃素的, 你该有点基础常识。 来路不明的坏女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迟早被令梨卖了还帮她数钱。 令梨浅浅幻想了一下薄念慈认认真真把自己卖掉、任劳任怨替她数钱的美好场景, 此梦若成,她死也无憾了。 做坏女人真开心啊, 如果坏女人没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更好了。 往好的一面看, 令梨成功引开了薄七的注意力,杀兔凶手们至少能活过今晚。 坏消息是, 令梨进退两难。 薄七的格底中有一抹翳的疯狂, 他尚未长成薄念慈一般喜怒无常的模样, 情绪变化有逻辑可循。 正因如此, 他偶尔显出的偏执和怪异, 尤为骇人。 用令梨的方式来理解就是:大的那个一直很晴不定, 所以他做什么令梨都不奇怪;小的那个平时看着正正常常,突然一下让人骨悚然,令梨猝不及防。 很难评价谁更难搞,但被为难的永远是令梨。 黑发少女的犹豫只在一瞬之间,她挽起脸颊边垂落的长发,俯身轻轻张口。 薄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她先是试探地用牙齿磨了磨他胳膊上的软,濡的冰凉缓缓蔓延,她不小心舔了一口,又慌慌张张地用力。 薄七刻意收敛了覆在皮肤上的灵气,不设防地让她下口咬。 牙齿破开皮,沁出的血珠,脑袋埋低的女孩子了一口鲜血,抬起头来。 她殷红的边沾着血,被少女小幅度地舔.舐干净,浓郁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引人燥热。 女孩子很轻地推开薄七的手,掩住嘴摇了摇头。 “不吃了吗?”薄七既到足,又略有遗憾,“是不喜?” 不喜他的味道,想试试别的人吗? 那可不行。 令梨咽下嘴铁锈味,刚觉得这关应该过了,面对上少年微微眯起的红眸。 令梨:您又为了什么不意??? 她连鲜血都勉强咽了,他还想怎样,非要她咬一口下来吗? 人要好好惜自己的身体啊,令梨痛心疾首,被人东一口西一口啃来啃去,他当他是西瓜吗? “没有不喜。”令梨不舒服地舔了舔瓣,铁锈味久久不散,“我是兔子胃,只能吃一小口。” 给她接受这个设定,就像你之前接受了那么多离谱的设定一样! 薄七的胳膊还在血,他不在意地抹掉血痕,红眸有意无意扫过令梨亮晶晶的口。 令梨不算很讨厌铁锈味,她是能抱着剑睡觉的女人,睡着睡着啃两口剑鞘是她的常,全当补铁。 薄七收敛了覆在皮肤上的灵气,等于薄念慈散去了护体的修为,令梨金丹期的牙口勉强能下嘴。LLJfLoO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