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蝉是三座大山里唯一的女生,但也是最争强好胜的那个,听说慕之云也是女的,还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她唯一的反应是跃跃试:“初试的试卷还是太容易了,等到决赛的时候再跟她好好比比,看咱们俩到底谁厉害。” 听说又冒出来一个值得一打的新对手,她眼睛里都是兴奋。 附中初中部这边,慕之云拿到高中联赛省一等奖当然是大新闻,但是影响更大的还是:校长被了,而且被有关机构带走调查,虽然不知道之后能查出点什么,那肯定下场不会好。 而新上来的代理校长,竟然是王老虎。 所有老师都沉默了,开始努力回想之前有没有当面说过他的坏话。 不过王老虎这个人吧……虽然脾气暴躁,说话直点,至少人品上比上任校长强,对绝大多数正直的老师来说,换校长肯定是件好事。 对后进班的学生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子早看这个班不顺眼了,”王老虎叉着,瞪着眼睛虎视眈眈打量着这一群打扮奇形怪状的学生,“什么后进班,就是老蟾蜍整人的手段而已……” 要说划出重点班,还是因为有些进度快的孩子需要格外加餐的缘故,可把一群本来就成绩不好的孩子暴划在一个班又是什么道理?这是活生生的孩子,又不是等待着处理的垃圾。 可是都初二了,再重新分班,让这些早就摆烂的孩子分散到其他班去,好像也不太能解决问题…… 王老虎大手一挥:“今后我来当这个班的班主任,不说出成绩,至少不能让他们这点年纪就往歪路上走。” 原来那个班主任当然是巴不得的——他之前因为得罪了前校长,都被摁在这个位置上半年多了,每天被这群吊车尾搞得焦头烂额,早巴不得离开了。 后进班的学生……也有一种很不妙的预。 要说之前慕之云还是凭绝对的力量震慑他们,这个新校长,光是靠他凶神恶煞的外形就已经足够让这群向往街头生活的少年少女乖巧下来。 跟新校长比起来,就算顾恒亮的泣血狮头还在,单从外形上来看,他也秒输。 顾恒亮心里也清楚,他这个班级老大的位置,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回来了。 更没想到,没过几天,刚卸任的女老大又回来了。 “我还是喜这边的位置,”女老大一脸淡定,“做题目的效率高。” 虽然顾恒亮真是一点都不能理解,一个后进班,有个的做题目效率啊! 王老虎也不在乎慕之云到底想在哪边——反正她现在也是在专心准备决赛,在哪边都差不多。 当然,准备什么的,不过是王老虎美好的想象而已。 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决赛的历年真题慕之云早刷完了,觉得也没什么挑战,还是系统的题库更有趣一点。 刷题,尤其是有难度的题目,简直就跟玩游戏刷装备一样,本停不下来。 ———— 慕之云的校园生活无波无浪的,另一边,那个叫复颜的新锐品牌,却已经在京城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年头,俞瀚宇还没学会用限售炒作,就被迫一次又一次的挂出了售罄的牌子,时不时就关门歇业几天。 货真是不够卖的。 就算工厂已经开足了马力,每拉一批货来,用不了多久,门店就又卖得干干净净了,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 现在阻碍品牌发展最大的问题,还是原料的供应受限。 re原料的生产,在慕之云的建议下,是被实验室紧紧捏在手里的,而且,这种原料的合成非常麻烦,现在还没有解决工厂大规模生产的问题,虽然因为加量低,看起来经用,但是被需求极速扩张的市场一冲,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这天,俞瀚宇是捧着大钱过来谈原材料工厂化的想法的。 “现在咱们只是在京城卖,店里每天就都被抢空了,本不可能考虑全国的市场——甚至连开分店都做不到,”虽然每天赚得盆钵,他还是忍不住诉苦,“只有解决了原大规模生产的问题,咱们的货才能大规模铺开来。” 谁知慕清只是摇头:“暂时还解决不了,而且,我供应的原料还要减少了。” 俞瀚宇的眼睛瞪大:“不增加就算了,还要减少?!为什么啊?复颜也有你们一半股份,也没少赚啊!” 他还没见过主动把钱往外推的。 “因为新药的第二期实验要开始了啊,”慕清理所当然的说,“现在实验室的产量有限,肯定要优先考虑第二期那边的需求,不过你也别急,我正在增加人手扩建实验室,不用多久,原料的产量又能上来。” 现在实验室的原产量,每天大概只有10公斤的样子,当然怎么都不够用,等实验室扩建,产量就能够增加到30公斤左右,应该……够用了吧? 其实慕清心里也虚。 “还是要解决工厂化的问题啊……”她叹口气,自言自语道。 re原已经通过了最前期的药理作用,安全与毒的评估,动物实验阶段的表现也很不错,在大鼠小鼠,兔,犬和猴身上的表现都比预期更好——动物间没有出现一例明显的毒理和不良反应症状,甚至因为喂食药物,神明显改善。 之前的临一期试验——就是在20名健康志愿者身上实验新药是否有不良反应,确定合适剂量,同时评估人体的新药的耐受程度以及药代动力学——也顺利通过了。 于是,re原终于成功进入二期临试验,也就是需要在100名以上的健康志愿者身上试验新药,一方面是确定治疗效果,另一方面也要再次评估药物代谢和对病患各个内脏器官的影响程度,以及叉用药的影响。 因为要确定治疗效果,所以第二期采取的是双盲实验,选择病情,年龄,别和原本治疗方案类似的两组病人作为对照组,在继续使用原药的基础上加入新药(或者安剂)开展试验。 re原最开始报的临测试有两种,一个是治疗烧烫伤,另一个是抗肿瘤。 前者作为外伤药,除了一个皮透问题,基本不用考虑口服对新陈代谢的影响,所以相对比较容易通过测试,费用也便宜不少。 至于抗肿瘤……全世界每年号称能够抗肿瘤的化合物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最后能成为新药的寥寥无几,能成为当年重磅炸弹,营收过10亿美金的新药,那就更加罕见了。 药物研发向来是一个高投入高风险,但是回报也极其丰厚的行业,从最开始的靶点确定,到筛选有效化合物,再到确认各种药理,毒理反应,通过动物实验,最后闯过三期临实验,成功上市——在国外,这么一套程走下来通常要花费几亿甚至十几亿美金。 这还是运气好的,更多化合物在试验阶段就被淘汰,最惨的是在第三期临实验阶段才被淘汰的药物——这也就意味着之前的钱全跟水一样白花了,无论金钱还是人力上的损失,都相当巨大。 所以为了顺利闯过重重审批,正式开启新药研发的时候,药企一般都会对几种结构接近,功效类似的化合物同时开展试验,只要其中一个撑到最后,回报就是巨大的。 国内这一套程走下来,钱肯定比国外花得少一些,问题是,国内资金不够雄厚,研发能力也弱,尤其是原研药这一块,能走出来的新药寥寥无几,国内那些药厂更喜的还是已经过了专利保护期的仿制药——药效和副作用都是已知的,就算赚得少一些,可至少没有什么风险。 药管局这边,对国内实验室挑战新药,是既乐见其成,又忧心忡忡。 “新药开发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后续资金力很大,你们实验室有这个能力吗?”最开始药理实验递上去的时候,药管局的审批员就很担心的问,“而且你们提的化合物也太少了,只有一个,但凡哪里有点问题,钱就全白花了。” 新的化合物想要闯过全部关卡,既要副作用小,又要有明显的治疗效果,而人体又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系统,开始实验之前,任何人都无法准确的预测这种化合物的前景。 慕清也是。 她也不是不想多提几种一起审核,问题是,对女儿给自己的那种神秘药丸研究了这么久,慕清也只找到这么一种有点类似又有效果的化合物。 后来女儿又把剩下的一颗药丸给了自己,但是对那个老和尚,描述得还是含含糊糊的,说不出其他更多的信息。 慕清后来委托人去何家村打听过——那边早就被仔细调查过,抓了不少和拐卖案有关的犯罪分子,其他年轻人走的走散的散,村子也渐渐败落下来——但是没有人见过慕之云口中的那个老和尚。 慕清也没有进一步细问——她知道女儿有秘密,要是现在不愿意说,就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就是。 ———— 京城某医院的病房外,一个中年汉子正偷偷摸摸清点怀中铁皮盒子里的钱数。 出门在外处处要花钱,更何况还是来京城治病,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不少人都劝放弃算了,毕竟他婆娘得的是癌……癌啊,一个光是听一听,就叫人寒直竖的东西。 可到底不甘心。 好好的人呢,哪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娃怎么办?家又怎么办? 可钱用完以后,便是不愿意,也只能放弃了。 这汉子叹口气,把铁盒子又重新捂进怀里,脸上撑起笑,才走进病房。 最当头的病上,一个面容蜡黄的女人半靠着坐在上,微微低着头,眼神里空茫茫的,似乎什么都没想,似乎又想了很多。 看到丈夫进来,她重新努力把笑容挂回去,怔了一会,终于还是轻声说:“要不,咱还是回去算了……俺想娃了。” 这汉子笑:“没事,难得来京城一回,能治多久治多久,钱还有呢,不担心。” “总要给娃留点钱吧,家里还欠着那么多债呢……”女人喃喃说。 两人又沉默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小护士走到他们的病前:“李杏芳家属,王医生叫你去一趟医生办公室,有事跟你商量。” 这汉子心里悚然一惊。 去医生办公室,在他心里,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事的,要么治疗效果不好要换药,要么……就是些更不好的消息在等着他。 可是不去,总也不行的。 中年汉子瑟缩着肩膀,慢慢挪进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弯着背,出了畏畏缩缩的笑:“王医生,听说你叫俺……” 王医生是个年轻的女医生,带着眼镜,很斯文秀气的模样,脾气也很好。 “我听护士说,你钱不够想出院了?”王医生问。 中年汉子原本高高大大的身板,看起来佝偻成一团:“俺准备去筹钱,筹到钱,肯定还要继续治的。” 王医生微微顿了一下,叹口气。 她还年轻,参加工作没几年,还没怎么习惯漠视这种残酷而无奈的挣扎。 “我不是催你费,”她停了停,“是最近有个新药在招募临志愿者——就是让你子参与治疗癌症新药的二期临试验,这药已经在健康人身上通过测试了,所以才找病人志愿者,这药不用钱,还有额外的补助。” 中年汉子很意外的愣了愣:“治病还给俺们钱的?” “这是还没有上市的新药,”王医生耐心解释道,“治疗效果和后遗症都是不确定的,可能有用,也可能反而有反作用——不过原来的治疗不会停,只是多加一种新药。” 她知道这一家人来自西北农村,家里情况很一般,为了治病,几乎倾家产了——很可惜,病人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化疗放疗的效果又都不太好,倒不如试试新药。 她之前已经跟病人家属沟通过,意思是以如今的情况,还不如回家保守治疗,但是这个汉子只会愣愣的盯着地上,用很低的声音哀求:“再治治吧医生,再治治吧,俺手里还有钱呢,治坏了也不怪医院,只怪俺们命苦呢。” 于是,这个年轻的医生便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如今参与实验新药,对这家人来说,说不定反而是解。 王医生对新药的期待并不大——新药是国内一个完全没有听过名字的私人药企申报的,如今刚进入第二轮测试,从目前的数据来看没什么毒副作用,看起来更像某种,温和而无用的化合物——就跟绝大多数无声无息失败的化合物差不多。 但是,这种志愿者是有补助的,这家药企给的补助还是最高那档,为了保证效果的准确,甚至能够报销一部分原本的药费——对这样一个家庭来说,几乎就是活命钱。 “你先跟你子商量一下再说吧,”王医生说,“这个测试的名额也不多,要是愿意的话尽快跟我说一声,我好帮你们报上去。” 中年汉子看上去还没回过神,一下一下点着头,倒退着走出了办公室。 王医生又叹一口气。 她边上一个老医生劝:“看开一点,咱们就是跟生老病死打道的,你怎么还没习惯呢,像那种病人,还是应该早点劝回去,对他们对咱们,都是件好事。” 癌症,尤其晚期癌症,就是一个永远都填不的销金窟,便是条件不错,还有单位医保的城里家庭都经常被活活拖垮,更何况一个来自黄土地的农村家庭呢。 王医生解释道:“我跟他们说了……但是病人治疗的态度太坚决了,我也劝不动。” 那医生也无奈摇头:“当新药志愿者倒也是一条路,万一呢……”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似乎觉得很好笑一样,无奈的摇摇头。 “那个慕清实验室究竟是什么来头,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另一个医生奇怪的问。 “慕清我倒是知道,这人搞基因检测很厉害,不是跟咱们医院还有合作的项目嘛,”中年医生说,“这个人最出名的还是推广亲子鉴定打拐,听说是因为她自己的孩子也被拐了,也不知道找回来了没有,不过这倒是个造福子孙的好事情,我听说前一阵子她们实验室还推出了新一代的仪器,做一次检测的成本比之前又低了不少。”lLjFloO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