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这丫头空等了两天,在树上被冬末初的寒气冻得青鼻涕,她算算子,恐怕连冯仙师的傀儡都要准备好了。她这里连对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因担心夫人见她久去不回怪罪,她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 她前脚儿刚走,曹家的大青围子车后脚就进了街口,曹夕晚坐车回了顺义坊小院里。 初暖,正是养生时节。 她老实认真地窝在家中养病,吃吃睡睡歇息两天,还继续放了孙娘子和霍大姐的假,反正细柳无家可归只能在她这里住,太监小赵,那就更不敢不听她使唤。 第三天大早,她写好一张长长的单子,又叫来了细柳和小赵。 “局势不好,我虽然退职,也应该尽忠职守。不负皇恩。”她立在小院子里,肃然说着,拱手向皇方向,一脸慷慨正气,又看着小赵,“拜见高手前辈,要谦逊谨慎。可知道了?” “……是。”小赵一惊,原来是锦衣衙门里的高手吗? 楼细柳一想便了然,青娘子从不做让人占便宜的事,让她和小赵二人在曹家白吃白喝白睡是不可能的,恐怕要带着她和小赵出门,让二人做打手,青娘子多半是得到衙门消息要和锦衣番子们一起杀反贼。 楼细柳傲然一笑,她修炼正有所成。拿反贼来试刀颇好。 “青娘子不用担心。有我们呢。” “好。”曹夕晚意点头,说罢,便揣上单子,带着细柳、小赵出门坐了车。 到了地头,依旧是承天门前大街,繁华热闹,人头涌涌。 杏花初绽时节,便是国丧之中不闻弦乐之声,但依旧是回大地,鸟鸣鱼跃。 细柳和小赵按着衣下的兵器,细辨着大街上的人群。小赵一瞬间甚至想到了曹夕晚说的另一个有魔胎的高手——冯仙师。 她是来埋伏夺魔胎?当街围杀? 小赵深深了口气,看了楼细柳一眼,青娘子愿意带他也来,就是说,谁抢到归谁?他死也要抢到! 楼细柳也同时想到了这一层,她和小赵的视线一碰,皆是一定要争到底的心思。 “细柳,小赵——” “在!” 曹夕晚拿出买买买的单子,高兴地拉着他二人,开始逛街:“我有好多东西要买的。天来了,细柳我们一起做几套衣裳吧!要好看的!” “……???”细柳和小赵,都是哑然无语。细柳终于想起,也许是因为连二管事这几天来送了侯爷的赏钱? “是衙门里的赏钱。我赚的。不是侯爷赏的。”她连忙解释。 总之,她赚了一笔钱,需要花花。这才是不负皇恩。她前几天特意上衙门去催钱了。毕竟,总得在反贼们再杀过来之前,把应该收的欠帐都收齐。 不能让衙门欠她工钱。 林林总总逛铺子,买不了知多少琐碎东西。她居然还买了上百斤的大米、白面、干菜、药材堆了一大车。 眼看着妨碍她继续逛街,她便叫铺子另雇车送到她的院子里去。货物一半放在顺义坊小院,一半放在了侯府后巷子曹家。 “有些是进东要用的,有些是这几天要用的。”她振振有词,让他们两个尾随,帮着提着大包小包。实在提不了再放在她的车上,继续逛。 小赵心想,东缺了你那点大米干菜?你进做女官还要自己带饭不成?好好的京城第一高手,怎么能寒碜成这样呢? 细柳替她试了二十几身衣裳后,怀疑自己就是被叫来做苦力,她这几天都跟着曹夕晚住在顺义坊,但不是说好了要见侯爷? 结果,侯爷的影子都没见着。 “对,刚刚不是从锦衣衙门前逛过去了。我问了侯爷又进了。侯爷早说不纳妾呢。你放心。我那天就和侯爷提过了。” 她居然还带出来七八盒子金首饰,全要溶了换成金豆子。她找了金银铺子老店面,威胁掌柜的不许动手脚,不许私扣她的金子,否则要来砸店。 细柳嫌弃地看她,恨不得把自己的金豆子给她,让她不要这样丢脸。 但,细柳心里一件大事儿放下来了。 “真的和侯爷说了?” “说了说了,放心。”其实那天在内牢,宋成明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把楼细柳早拐出府来了。但眼下这局面,他确实没这功夫纳妾,他不说话的意思就是拒绝。曹夕晚自然就当他知道这事了。 一路逛,从太正中逛到落。 正午金照暖,柳新绿。 落时分地面红,街角檐底融雪水滴,傍晚地面有霜雾腾升,寒气渗骨。 她畏寒,连忙坐车,赶车的是她的老伴当儿二狗,她揭帘子比画着:“到了,到了。” 二狗一拉骡子,终于停在了她要去清乐坊。 此时,月初上,浮影照银梅。 小赵可是累得不行,一看地头儿,心中骇然: 她怎么知道他的师傅灰刺,还有另两位魔主就住在清乐坊? 曹夕晚不知道,她来清乐坊居然会撞了个大彩。 她下车时,还在笑眯眯地对小赵说:“我不让你白忙,为你引见高手前辈。” “是,是……”小赵心里有鬼,以为被锦衣巡城司查到了线索,青罗女鬼看穿了几位魔主的巢,她故意在暗示呢。 所谓高手前辈不是魔主还能有谁? 冷汗在他背上渗出,只敢唯唯。 “段娘子,段娘子,是我——”她砸着院子门。 小赵苦着脸。 他师傅就住在段家后面,还在段家包了饭。 段家正屋中。 方掌上灯。 一段金垂头立着,正被锦衣番子罗墨凤问话,被问得灰头土脸,结结巴巴。旁边坐着一人喝茶,正是秦猛。他面无表情,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段娘子一听到曹夕晚叫门的声音,简直是喜从天降。 秦猛和罗妈妈,也讶然互视一眼。 院中。 守门的是侯府番子,马六儿几个,皆是作段家的仆役打扮。 他们听得门外巷子里有脚步声,早不来晚不来入夜才上门,这分明是同伙,万没料听到是青娘子的声音。 几个番子不自回头,看着正屋门阶上。 秦猛走出来,点了点头。他们就退开了。 段娘子喜地提裙而下,拉开了院门,寻思着她来了,她不用怕被巡城司当成贼来审。 她大包小包提着,带着自己的人一拥就进了门,还没进屋,就嚷着口渴要喝茶,过院子时又和一段金唠叨着:“我要请贵客,就想到了你了。帮着我布置吧。我家里小,请不了客,你说我是在你家里办,还是租个大院子租一天?席面加曲乐多少钱呢,你帮我谋划谋划。啊!对了,曲乐不行,我们还在国丧期。” 她一进屋,放下东西抹了汗,手一伸按过了茶,当头看到了笑着递茶给她的罗妈妈。 “咦,罗妈妈!” 秦猛亦站起,笑着拱手:“青娘子。” 他可是瞧出来了,她进段家完全没有防备,身体僵硬,眼光不怎么灵动,看着就如同普通女子,多半是为了养病而故意放松。也许是因为她带着两个碧影门下的弟子当打手……不,当苦力。 楼细柳和小赵,全身不知道扛了多少包裹,累得吐舌头。二狗还在一趟一趟往里背。LLJfLOo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