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柳如海,顺道去了晏嬷嬷房里一回。 晏嬷嬷最近在闭关。 她嘀咕了两句,就出来了。 出了养心殿,有假牛紫金随行盯着她,她也乐得轻松,她都不用戴头罩。 灯行行,中守备腾然加紧,时不时有卫和太监巡查路过,但例行问起时候,他们都是陪笑:“恭喜牛公公,高升了。这位就是牛公公新管的象奴吗?” 别人以为她是壮的异国象奴马尔汉。皇帝刚有口谕,让牛紫金和锦衣卫一起管象房。 本是乌老档在管。显然,陛下并不意。 “马尔汉死了?”她走在无人的道上,突然问他。 “……”他手中提灯,灯光映着他的乌眸,他瞥了瞥她,含笑不出声。瞳中带着针尖的金光。 她点点头,知道自己要收买的马尔汉,没来得及给她几个密谍消息,就被杀了。 她得报复,否则柳小子会以为京城锦衣卫无人,让密谍来去自如了。 她杀机一动,柳如海自然有些微觉,方要开口,她却随口闲聊天:“你以前是太祖派去在赵王府里做细?几岁去的?是在里割了才去的燕京城吗?” “……”他失笑,就知道她一定要打听这事儿、 她方才能在惠文陛下面前,直接问起太祖是不是在赵王府里派了细,赵王府客卿柳如海是不是陛下你的人,随时可以暗杀赵王爷。 陛下居然回答了她。 城外。 寒月照离。 蹄声如雷,直到东殿。 东便得旨意,陛下急召他回。 同一时间,苏锦天潜入诚福寺外的几个小田庄,果然发现了赵王府的细。 百福儿亲眼看到李国公府庄子里住的赵王信使与十几个密谍随从,被沈霜天几人围杀。而旁观者分明是刀君苏锦天。 苏锦天的眼光扫过了过来,百福儿只能一咬牙,服了柳如海给的丹药又自扎了四针,用了近似于息功的法子。他失去神智藏匿在土坑里。是不是会被豹子吃掉,他也顾不上了。 苏锦天停下了脚步,讶然看向漆黑的山岭树木间。 似乎有人,但现在消失了。 除非是绝顶高手会息功。但绝顶高手,不至于要避开他? “师兄。”沈霜天收了染血的剑,在月光中双眸明亮,“今天这事,青娘子什么时候和你商量的?我都没听她多提过赵王府呢。她就只和师兄你商量。” “没商量,她让我来杀人。”苏锦天背着碧影刀,翻身上马,并没好气,“她要胁我替她办差。否则,没指望再用她的那批眼线。” “咦?青娘子那批眼线,不是已经在师兄你手上?”她催马,小乔和燕双留都策马追来。 “突然又全都消失了。”苏锦天想起来就想发火。这混帐青罗嘴上甜言语,干事儿卑鄙无好吗? 半刻钟前。 曹夕晚向陛下询问赵王府客卿柳如海是不是自己人,这时机,选得也是恰到好处。 乌老档在殿行礼,受命去各里查疫病。 本朝立国三十多年,医档里也有战中有疫病的记戴。乌老档不过是转念间,一一说出的安排倒也有条不紊。果然是个干练的大档。 柳如海听在耳中,在乌老档说完后,他才颔首道:“方才陛下服了碧珠,虽然药不对症,但亦是有几分效用的。” 柳如海安着陛下,因不是中毒,惠文帝的神缓和。 陛下更在意的,是有人谋反。 曹夕晚觑着,陛下!你眼前这个死太监就是赵王府的反贼呢。 ——柳如海他为什么不宰了陛下? 她确信以柳如海的脾气,绝不是因为她在这里,他就忌讳不动手。 难道他除了谋反,在赵王府拿份饷,平常还有他自己的副业兼差? 比如查查疫病? 她深深思索着,在衙门当差,有时候俸钱是低了些,不兼职当差再点工钱,子是不太好过。 柳如海看到她立在陛下宝座边,灯照得她一脸深沉,明暗相的眸。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乌老档离开时一个劲儿向她递眼,讨好陪笑,她都没看到?难道她也不怕乌老档转头去打听,宋侯爷家的家奴为何突然出现在陛下身边? 想一想,乌老档中了她下的毒。多半不敢打听。 她如今应该是有恃无恐。 柳如海琢磨不透她,只能转身,到殿门前唤着:“来人,抬御辇,进殿。” 她看到乌老档退了出去,柳如海在殿门前,漆红殿门半开,灯照得阶下人影幢幢。 陛下眼前只有她一人,她突然问:“陛下,陛下不需得担心江山。保重龙体为上。赵王府的客卿柳如海,是不是太祖陛下派去的人。陛下可还记得?” 柳如海一愕,转头看她。 惠文帝同时一怔。居然回答了她的问话:“这么老早的事儿,也只有晏嬷嬷才记得了。朕都快忘却了。” “我也是……不忍心陛下忧心。若是有人可用,何不命他行刺赵王?”她含泪更咽。 但柳如海分明看得,她眼神滑闪烁。 “……”柳如海扭头不看她。心里也在骂,她若是进做贵人,必定是妃。柳如海想。多亏她似乎有什么顾忌,像是从来就没有到陛下身边侍候这个念头。 ——这时,他还不知道,她天天担心自己进会宰了陛下。 惠文陛下回忆着太祖兴武陛下旧事,道:“那事儿,确实是真的。他是皇祖父派去的人。” “嗯?”她心里一惊,斜眼打量柳如海。 她以前收藏起来的名单,被杀太监牛禄儿的密谍名单里,确实有柳如海的名字。 “但他,应该是出了事,有一段时间了无音信。那时他还是少年,有一个兄弟在太祖身边为御医。这位兄长正好病死了。历来太祖派出到各藩地王府的人,是南公公的司礼监掌管,又叫行人司。所差的暗桩子,名为行人。但行人若是没有了家属在京城为质,都不可再用。太祖就再没有问过柳如海此人。后来,南公公、剑公公一一凋零,行人司这名字也就无人知道了。” 柳如海有一个兄长,居然还是太祖身边的御医?她瞅瞅殿门前的柳如海。 他正从小太监手中接了一盏明角灯,回头一笑,微微颔首,居然就承认了。 但曹夕晚何等的老练,审问犯人的经验也老到,她一眼看出了疑犯柳太监的滑之处。 没错,他有一个兄长。 其次,兄长是太祖身边的御医。 第三,兄长已死。 这三件事儿,他点点头,其实是最多只承认自己有一位兄长。 杏黄龙纹帘四面挽起,皇帝被扶持着坐上御辇,已经极是疲倦。 她早就躲了起来。在殿柱子后仔细观察养心殿的太监、人们,柳如海分明有准备,陛下身边的御前太监们,无一人怀疑他。 连凯公公的干儿子——苏无垢苏副掌事,也一口一个牛公公地唤着柳如海。柳如海顺理成章,就以牛紫金的身份,伴驾回养心殿了。 临走时,他在两行青衣太监中,回头瞥了她一眼。 曹夕晚早躲进了黑暗中。 柳如海随着御轻一行人走到半路上,觉得不盯着她不行,既见陛下晕睡,便半路折回。 曹夕晚也不赶他,就让他一起。 先是,她和他一起潜到了养心殿,在人廊屋里找到了晏嬷嬷。 “我得和晏嬷嬷对词儿,否则陛下问起,要被发现。” “你也不怕她不喜?” “我和晏晏可好了。” “……她知道你模仿她二三年了?” “知道呀!最近知道的。” “……”你先斩后奏,人家也只能默认的意思? “晏晏最近越来越喜我了,说我又正义又聪明又卑鄙,可像年轻时的她了。”她一脸女魔头惺惺相惜的得意。 “……”这三个词能这样放在一起用吗?LlJFLOO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