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苏锦天转头看向他,笑道: “论起来,这人不及侯爷英俊,更不及勋府子弟的雍容风华,这人就是个普通大夫。” 苏锦天果然是细查过冯均卿,“这人,从没换过一顶青蓝平定四方巾,看着半旧。秋时穿着一袭庶人白布长袍。倒是常换。有七八身一样的衣裳。混在京城百姓里都看不出特殊之处。” 她颔首赞同。 冯均卿此人,同样是名医,看着就比柳如海那小子谦逊低调多了。和冯均卿一比,皮衣锦袍却不出青蓝二的柳如海,突然暴真面目。这小子简直是穿戴讲究奢侈无度,天天在相亲一样。 但这样的美男计是勾引不了她的,曹夕晚想,她最烦青衫小白脸。更何况还是一个反王府的细作。天生的替死鬼儿。 “再去查一查?怎么样?”苏锦天想了想,看看她,“我们俩一起去。” 秦猛多年来,早习惯青罗碧影一起出动,方才又亲眼看到这二人意趣相投无聊透顶,他完全不进去,他便没有出声。万没料到曹夕晚道:“我和秦百户一起去找冯大夫问问。你管好你的手下就行,哪有这功夫。” 秦猛诧异,面上虽然不出来,却还是看了她一眼。 曹夕晚泰然自若,还叨叨地问:“你吃饼子吗?好吃,我特意带了你的那份。” 苏锦天瞟了秦猛一眼:“吃。” 她把三个饼都给了苏锦天,叮嘱她那一个要给她最喜的小乔、小霜分了,绝不能分给楼细柳,又回头安秦猛:“我们上去吃热的。他半夜巡街很辛苦的。” 秦猛想,他从来没打算,要和苏锦天抢饼子吃,让他意外的是,楼细柳和苏锦天果真是情人? “我也不知道,你说这事特别不地道,是不是……” 她叹着气,和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埋怨,“她从不叫我曹姑姑的。也不会和小乔小霜一样撒娇求我指点。目无尊长,我很生气……” 血池鬼乔其强有向你撒过娇?秦猛严重怀疑着。 苏锦天站在夹道里,抱着臂,看着她二人离开。暗道中灯火如蛇,绵延不绝。巡城司诸人都在灯影里兴奋的低语。 今晚,苏锦天一改常态,巡城司当然是要把巡查的终点,推回到承天门下。 青罗女鬼虽然没和和他们说话,但一旦她恢复过来,自然就不一样了。 在曹夕晚眼中撒娇的小乔走过来,不解地看着师兄。苏锦天回头看小乔:“她有点奇怪。走得与秦猛太近了。” 小乔斟酌着:“秦大人刀法远不如师兄。” 苏锦天一晒,难道他还在意这虚名?她和秦猛粘在一起,有什么原因? “查到了吗?” “是,师兄,侯爷以往每个月都送至少二十身新衣裳给青娘子。” “……我怎么不知道?”苏锦天诧异不已,曹夕晚便是只换一条发带,他都能看出来好吗?更不要说每个月都有新衣裳? 除非,她从没穿过。 小乔小声道:“像是她有心病,不买衣裳就烦躁。从六七岁就得天天有新衣裳。倒不一定要穿上身。” 穷鬼的心病吗?苏锦天也听她说过,她当初做洗衣女如何如何地可怜。 这自怜身世的穷病,和她现在粘着秦猛一样,古怪。 秦猛也察觉到了。 曹夕晚开始与他形影不离,连他值宿的时候,她都能出现在侯爷的外书房。 她在东梢间里,蹲下来,开了描金四季花的矮柜子把夫人的佛像找出来,放在炕桌上细看着。 而秦猛就在房梁上。她时不时还抬头,冲着屋顶笑一笑。 如此这般没几,罗妈妈都没忍住,悄悄问他:“你们好了?” “……完全没有。”秦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他为人太呆木,领会不了女子的委婉心意? 柳如海同样得到了两个消息,其一,曹夕晚突然看上秦猛。 其二,曹夕晚置衣裳。 他微沉:“诚福寺?” “对,全是诚福寺里女尼的制衣手艺。” 李世善在田庄里是庄头,小院子里也有两个佃户女儿帮忙打扫,景里院中桃花烂漫,暖风吹起红。 他倒了一盏桃花茶给总管,取了三件诚福寺做的小绣品。 乌木托盘上,一条素绣花手帕、男女二式白绢筒袜子。他捧出来,摆在桌上请总管过目。 李世善这回,居然没有怀疑青罗女鬼卑鄙险,暗中在耍谋。 因为平南伯送给柳如海的冬衣里,有两件披风配的出青锦披风衣领儿,是单做的。缀着珍珠,着银箔折枝花,这绣工和金银箔手艺,全是出自北方,而且是传自最顶尖匠户之手——前朝元制。 在金陵,这可是诚福寺女尼最擅长的手艺。 李世善早就听柳如海说过,老一辈女尼全是元旧人。 “她们会制衣裳。到了金陵城之后,把寺院献给锦衣衙门,她们自己靠着制衣裳的手艺过活。虽然只有二三十家大主顾,却皆是勋府上的主母和娘子们。” 没错,李世善终于就想明白,明明寺院都送给锦衣卫做公产了。 这些尼姑们吃啥,穿啥? 药材吗?药圃并不大。元旧人毕竟也要讲忌讳。不好制太多药。 如此一来,曹夕晚喜诚福寺制出来的衣裳,喜尼姑们手工制的,各翠额、衣领、珠子发箍、袖口、围髻子等衣裳饰物,岂不是理所当然。 “她不缺这个钱。南康侯更不缺这个钱。”柳如海坐在院中槐树下,沉,“但这钱,怎么和她养的一批细作眼钱搭上的?” “总管,我再去寺院里细查?” “……不用,把这消息透出去,让苏锦天的人知道就行。他必定会查。” 柳如海垂眸,光在薄透的瓷盏上映出光圈,他吹去茶碧,以手指挑飞一点茶盏边的桃瓣,慢慢说着。 李世善会意。 总管要隐藏行迹进行事,让青罗女鬼他们自己人自岂不是更方便?LlJfloOr.COm |